随着
高考分数的公布，09高考“零分
作文”的“炒作热”总算有所降温了。相信有心的朋友们都还
记忆犹新：前些日子，尽管09高考阅卷工作尚未全面结束，高
考试卷理论上还应处于绝密状态，但网上关于09各地高考的零分作文早已传（转）得沸沸扬扬。
那些被大肆转载的零分作文是否真的系高考考生于考场所作，无从查证，但从这些所谓的零分作文“出炉”的时间来推断，十有八九系网友所撰（有人称其为恶搞）。真正的作者是谁，并非至关重要。值得我们质疑的是，这些零分作文的转载者，尤其是那些为零分作文高唱赞歌的侠客们，其动机何在？其言论妥否？
高手也好，侠客也罢，无论是蓄意所为，还是以讹传讹，我相信这些“好事者”都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公民，或学业有成，或事业正兴，而那些十七八岁的考生们，他们正处在人生、命运的十字路口，何去何从，需要长辈们（也包括学姐、学兄们）正确、积极的教育、引导和提醒。偏偏在这种时候，诸位好事者们不约而同地抛出或围绕几篇所谓的“零分作文”，不遗余力地大肆叫好，以“真实”、“勇敢”、“思维开阔”、“很有创意”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等名义“向零分作文致敬”，为零分作文鼓掌，为零分作文喝彩，还有人宣称：“我为零分作文打满分！”
有人“仗义执言”地质问：文章贵在真情流露，文好似匕首投枪――《这4篇高考作文凭什么被判极刑（零分）》……
有人“义正词严”地指出：悲哀并非只在出题者的愚昧和判卷者的麻木，而在全社会比任何时候都心神默契——主动愚昧，集体麻木。
还有一位博主在几篇汇总的“零分作文”前，如此“语重心长”、“推心置腹”地高度评价――
读了几篇今年高考的零分作文，我只想对你们说三个字：好样的！
哪怕文笔算不得优美，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但你们坚持讲真话，讲自己的心里话，拒绝迎合阅卷老师的喜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冒着被判“死刑”的危险，也要在考卷上毅然写上自己的所思所想。此刻，我只想站起来，给你们鼓掌，致敬！
什么是最美的文章？如果失去了真实的表达，如果为了拿高分而揣摩“圣意”，在考卷上玩假大空的游戏，这样的文字再优美也是丑陋的，因为思想丑陋，灵魂丑陋，文字只是外壳。这些零分作文，在我眼里，才是最美的，是有灵魂的，有思考的。你们，才是天之骄子，是这个时代难得的宝贝！
在你们身上，也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但时代不同了，你们比我当年更勇敢，思维也开阔得多。
你们虽还只是18、9岁的孩子，但我不认为这仅仅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你们对高考，对社会，对命运，对价值有自己的思考。以后的路还很长，衷心祝愿你们一路走好，因为你们，是我们这个时代和民族的希望！
这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大话，在我们这个国度，与其说希望在北大清华高材生们身上，还不如说在你们身上。
为你们骄傲！若干年后，假如我的儿子也能写出如此的零分作文，我也会为他骄傲！——如果那个时候还有高考，还有零分的话。
稍有理智或稍有良知的人，都可以看出，这种话，绝非出自高考考生的家长口中，完全是看戏不怕台高、惟恐天下不乱、站着说话不腰疼――拿别人孩子的前途、命运当儿戏的不负责任的言论！
且不论现行高考体制是否合理，也不论现行高考模式是否完善，我们首先必须承认它是现行的、合法的，也是个人力量所无法逆改的，相对于绝大多数考生来说，它是一条决定未来前途和命运的独木桥。在这个有如命运咽喉的桥头，不是你想怎么样，而是你能怎么样。如果你不能改变周遭的世界，没有能力让世界适应自己，就只能让自己适应这个世界，用慈悲心和智慧心来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这一切。只有面对现实，你才能超越现实――适者生存，过去再说，鸡蛋永远不要和石头一起跳舞！
是的，不少人都很欣赏日本小说家村上春树的“真情告白”：“我们都是脆弱的蛋，无望地对抗制度高墙。在那坚硬的高墙与撞向它的蛋之间，我会永远站在蛋这一边。”然而，他说这句话从来没有真正行诸文字或贴在墙壁上，而是刻画在心灵深处的墙上，他对这句话的注脚是：“无论高墙是多么正确，鸡蛋是多么地错误，我永远站在鸡蛋这边。”每个人都是意见领袖，村上春树更是弱者的精神援助者。然而，面对“体制”的高墙，面对冷酷的现实，村上大叔的精神援助解救不了任何以卵击石者的燃眉惨困。那些为零分作文喝彩叫绝打满分的“大哥大叔”们，更是没有责任、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为零分作文的考生“埋单”！
今年、明年、后年乃至大后年的高考，4个、40个、400个乃至四千、四万个零分作文的考生，因此上不了大学，因此受困于家中，因此不知未来何去何从，关那些大喊大叫、大鸣大放的“大哥大叔”们屁事？你们这些不谙世事的毛孩子们只管信马由缰地彰显个性，大放厥词，大获零分，那些“大方之家”们依然可以“大恩大德”、大而无当地大发谬论，大唱赞歌――再多的鸡蛋被撞碎，也无损于他们一根鸿毛；再多的孩子被贻误，也无关他们之痛痒！
如果说所谓的“零分作文”成立，如果说所谓的“零分作文”考生存在，如果你就是那所谓的“零分作文”考生，那么，只有一句搞笑妙语很适合你：“作为失败的典型，你实在是太成功了！”愚者困于环境，智者利用环境，寒窗苦读12载，一朝“亮剑”成自刎！考场上一时的冲动，给你含辛茹苦的父母带来的是什么？是深深的失望与莫大的困惑！给你自己造成的又是什么？可能是长久的、甚至一生的悔恨！失败乎？
作为一位明年将有考生赴考场的“准高三”学生家长，作为一个从特殊年代走过来的长辈――一个典型的“十年动乱”的牺牲品，一看到“零分作文”四个字，我就不寒而栗地想起了我们那个年代的“白卷英雄”张铁生、“反潮流”干将小黄帅……
那个混乱的年代，价值观扭曲，是非观颠倒，是80后、90后的学子们无法想象的。上小学，正赶上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举国上下背“老三篇”，男女老少跳“忠字舞”，全民“文斗”加“武斗”，没上几节课，小学毕业了！
上初中，又开始学黄帅，反潮流，给老师贴“大字报”，学张铁生交白卷――“不学ABC，照样干革命”。初中升高中，考核是劳动。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年龄最小、个子最矮的我，当年在全校大会上，曾被那位声音像太监的王姓校长点名警告：“像CP这样年龄小、学习好，但劳动观点不强，照样不能上高中！” 站在前排的我，从此知道了两腿发抖是何种滋味……
好不容易，在没完没了的勤工俭学、支农劳动中“升”入了高中，可主课依然是劳动！偶尔在教室里上那么几节课，学的是什么“评法批儒”、“批林批孔”，不仅人人口诛笔伐，个个比写“批判稿”，而且还要搞什么“开门办学”，到“挂钩队”去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
就这么稀里糊涂，两年的高中“毕业”了。从小学到高中，没发过几本书，也没上完过一本书，考试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结果是什么？76年下半年打倒“四人帮”，77年恢复高考，我这个被老师认定为“学习好”的“尖子生”，在“上山下乡”一年后有幸作为“知识青年”报名参加了那次可能是史上最低级的“高考”，记得有道数学题是“-27开3次方”，我竟然在后面写下了如此荒唐的答案：此题无解！是的，“此题无解”，我们这代人的耻辱无解！翌年考入技校后，数学摸底考试，四年级的算术题，全班不及格，35个女生在寝室里抱头痛哭！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个个发奋恶补，所谓的高中毕业生，从小学数学补起！这种“恶补”，一补就是半辈子啊……
这样的荒谬，这样的无知，这样的耻辱，这样的无知，就是那废除高考十年所酿成的悲剧和恶果！难道我们还希望这一切重演？难道你们会向往这样的“从前”？
那不堪回首的滋味，只有和我一样――76年届的“高中毕业”体会最深，因为“十年动乱”的始末，正好是我们从小学到高中的十年光景。知识结构的先天匮乏，让我们这代人经历了太多的曲折，体会了太多的尴尬，忍受了太多的无奈。我们始终牛不起来，想牛也牛不起来，在你们面前更是牛不起来，因为我们缺少牛的资本――知识！
坦白地说，在我女儿进入初中后，她的数理化作业我就基本看不懂了，英语更是扞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在我们这代“现代文盲”眼里，你们真的很牛，因为你们上了那么多的课，读了那么多的书，做了那么多的题，考了那么多的试，那就是学问，那就是渊博，那就是我们永远得不到的渴望！
所以，我们比你们更加珍惜你们所拥有的知识、资本，希望你们能有更多的机会、更大的舞台，学以致用，成大业，铸大器，做大事；所以，我们谨小慎微地呵护着你们，诚惶诚恐地担心着你们，惟恐你们十年磨一剑、高考有闪失，更甭说在那千钓一发的高考考场上一时冲动、感情用事、信马由缰，至少你们还没到真正可以“牛”的时候！说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零分作文”使不得！
――即使上面所提到的4篇“零分作文”属于子虚乌有，但纵观近几年的高考作文，真正的零分作文也并非没有，皆因考生不小心触碰“雷区”而致，具体表现为：胡言乱语类、强词夺理类、荒诞无稽类、胆大妄为类、庸俗不堪类、故事新编类、惊世骇俗类、歪门邪道类、不知所云类、死搅蛮缠类（详见春来茶馆《应考小贴士：高考作文不能触碰的“雷区”》）……
欣慰的是，你们中的绝大多数是理智的，明白的，懂得把握分寸的。我曾在一篇极力炒作零分作文的博文下，看到一名应届考生发表如此理性的评论：
12345小玩子a：打扰了！首先，我想我应该向你们道一声叔叔阿姨（起码是哥哥姐姐）好！作为90后以及同样是今年的考生，我想我应该还是可以争取到说话的机会的。
基本上我觉得您们的看法是偏激的，不过某些程度上敬佩你们思想上的包容开放，并且谢谢你们对我们的体谅！我想以上几位考生应该是有意为之——本来就没准备好好考。我嘛，就是一老师眼中所谓的的‘好学生’，平时倒也老老实实学习，干不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或许在您眼中我们这类人就属于那种被现实教育制度扼杀了自我以至于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的人（不过也可能您没这么想，我只是这么说而已）。
我认为，这几个人得零分是应该的，而且是必须的，起码现在来说是这样。一个不尊重考试，满口戏谑之词的人凭什么让考试去尊重他？所以给零分也能说得过去啊。再者，如果阅卷老师给了这几篇文章高分，不正表明支持这种风气么，有谁能很肯定地站出来说这种风气是对的，应该被提倡，谁又能肩负起这个社会责任，说出了问题找我？
我这样说并非一口咬定他们的想法、行为里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也没有说现世的教育体制没有一点问题。制度固然是有问题的，但谁能提出优秀的改革之策才见本事！教育体制存在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谁都知道，所以认真说起来，那几篇文章其实并没有多少思想内涵，只是嚷嚷了一下大家都知道的东西而已。如果是我，我想我不会这样做（我今年高考时也确实没这么做），这些话近几年说的还少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所以说了意义也不大，况且还得赔上这次考试，然后复读，浪费青春。（就算不复读了，那他以前读的十多年书现在全被自己推翻了，那不更显得他以前在浪费生命么？）‘我靠’‘脑残’‘蛋疼’——这些话非但不是时尚，而恰恰暴露了自身的低俗和无知。况且谁又不能保证改革之后一定会比现在好，一种制度能沿用至今，恰恰显示了其生命力以及可取之处，在指摘是否该批判、改革教育制度以前，不是起码该衡量一下利弊谁更重吗？我想，应该更全面、更客观地评价这件事。当然，也许您在发表言论时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在这里并无责备之意。套用一下伏尔泰一句名言：“我坚决不同意你说话的内容，但我誓死保卫你说话的权利。”您有发言权，有权有您自己的见解和观点。或许我太过较真了，但不管怎么说，恰逢此刻想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慨，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以上均为一己之见，如有冒犯之处，希望您能原谅！
也是在这同一篇博文下，有几位网友分别留下了诚挚的感言：
“高考是一场游戏高考作文要求健康向上，乱七八糟的脏言脏语，违反了规则。违规的必须0分，规则是教育部等定的，跟他们玩，咱现在玩不起，有朝一日，咱用钱砸死他们……”
“此风不可长，平时无论怎么写都是自由的，但作为能力测试，是一定要有‘规矩’的，如果语文考试可以借题发挥，那么其他学科也可以吗？……”
“如果看重分数，就得按规矩办事。不按规矩做，就不要怪人家对你不公。要做就得做到绝对的爽快跟坦荡，真正的笑傲高考考场，可是很明显，你们没有做到，那就不要发牢骚了。”
还有一位博友风来浪已白头在记录女儿《成长的喜悦》一文中，如是道来：
吃饭的间隙，你翻阅报纸，读到高考零分作文片段时，惋惜地说道：“这些九○后，文笔这么好，却因思想观念的不正确，而得零分，真可惜！唉——，何必，何必在高考时，拿人生难得的一搏打赌，毁了自己的前程，也伤了父母的心……”
我诧异地抬头看着你，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你的口中说出……
曾经，这是我对你的担忧，也是我无数次对你的嘱咐，而那时，对我这样的嘱咐，你漫不经心、不置可否。三年后的今天，你竟然从当初的满不在乎转变为现在的满心叹息，这种改变，让我欣喜！
三年的时光，我感受着你成长中的点滴变化。你嘱咐堂弟表妹好好读书，“没有比读书更有趣的事情”、“这是我经历过痛苦之后的大彻大悟……”虽然有些调侃，却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感悟，而且，你的性情也大有改变，孩子般的任性与固执，慢慢从你身上褪去，成人的宽厚与理性，也逐渐在你身上形成，你能客观地看待自己的优点与缺点，更能以平和的心态对待周围的人和事。
－－综上所述，既有90后同龄人的心声，也有过来人和长辈们的箴言，苦心辑录于此，惟愿下一届、下下一届即将面临高考的学子们引以为戒。
此外，对于有幸闯过高考难关、即将进入高等学府深造的莘莘学子们，我在由衷祝贺你们的同时，还要提醒你们几句：莫骄傲，别太牛。至少现在还不是“牛”的时候。
天外有天，强中有强。现实中的牛人，我认识得不多，想得起来的，只有两个，一个是高等学府的前辈――八十年代末，我在航天系统工作时，采访过清华大学自动化控制系的一位教授（当时还是讲师）董名垂，人家精通四国外语、学识渊博过人，但其言谈举止却是谦恭之至，哪怕是一封寻常的书信，也是文笔美如散文，字迹美如书法，那一丝不苟的严谨，实在令人敬畏！
另一个是北大毕业的后生，一位名叫山隹的博友。人家8年前填报北大，只是因为北大的名字好听、好记，8年后以《又一个四年，又一个再见》为题撰文回忆北大校园生活时，竟通篇不见让人神往的“北大”二字，有的只是不得已而以“X大”替代的文字。因此，我曾在品读其博文后情不自禁地在评论中留言感叹：
见过低调的，没见过这么低调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么？
殊不知，多少人以北大、清华为荣，那是要记入家谱的荣誉。可到了博主笔下，却被“×大”给模糊掉了。换了我等，那还不瞎子打老婆－－逮着一回是一回，起码一段一个“北大”，尽情地让它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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